作者:杨子华
说到《西游记》所运用的是什么地方的方言,1些传统的说法总是以为作者吴承恩是淮安人,那么《西游记》所运用的方言便该是淮安方言。如清人吴玉措就说:“书中多吾乡方言,其出淮人手无疑。”又如丁宴也说《西游记护中多吾乡方言,足征其为淮人作。特别是最近余世谦先生对传统的说法又有更进1步的发展,他以为:“据说有不少语言研究工作者在百回本《西游记》中找出淮安方言已逾几百条,而且至今都可以在淮安人的日常生活口语中找到例证。”因此余世谦先生断言“淮安方言是其基本方言。”
但是据笔者的深入考证,却提出与1些传统说法完全相反的观点,那便是《西游记》所运用的基本方言根本不是淮安方言,而是杭州吴语方言。而那些传统说法之所以是错误的,其原因就在于离开了《西游记》创作的历史背景和创作特点,只是片面地以为作者是什么地方人,作品的方言也必然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殊不知《西游记》根本不是作家个人独立创作的,而是由说唱“艺人”,整理成话本“才人”以及再创作作家3结合的集体创作。考察《西游记》的集体创作过程是:
第1是艺人说唱阶段。早在南宋杭州的瓦子里已有艺人在说唱像《芭蕉扇》、《骊山老母》以及《陈巡检梅岭失妻记》等“小说”了。《陈巡检梅岭失妻记》中出现的“瑚娜精”申阳公,自称“齐天大圣”。这便是还带有1身妖气专施用妖法,摄取美女的最原始的孙悟空的雏形。当然,给予《西游记》影响更大的是南宋杭州艺人说唱的“说经”《大唐3藏取经诗话》。
第2是“才人”整理成话本的阶段。如《陈巡检梅岭失妻记》经“才人”整理成“小说”话本后被收集在明杭人洪彬的《清平山堂话本》中。《大唐3藏取经诗话》被“才人”整理成“说经”话本后即由南宋杭州的“张官人经史子集文籍铺”刻板发行。
第3是作家再创作阶段。至明代通俗小说作家吴承恩主要是以《大唐3藏取经诗话》为蓝本,并参考了元代杭州人杨景贤(1作景言)的《西游记》杂剧等,才完成了《西游记》这部神话小说。《大唐3藏取经诗话》非但为《西游记》提供了1个不再是吃人的妖怪,而是帮助唐僧西天取经的卫士“花果山紫云洞8万4千铜头铁额头猴王”,而且还为《西游记》提供了在取经途中猴王(即猴行者)降魔除妖的故事轮廓。
再从语言的角度看,《大唐3藏取经诗话》是由杭州艺人用当时流行的杭州吴语方言在瓦子里说唱了好几百年,后来又有杭州的书会才人同样用杭州方言整理成了“说经”话本,这些都为后来的《西游记》提供了杭州方言的深厚基础。作家吴承恩继承了杭州方言的深厚传统,而且还应用自如地运用杭州方言来描述故事和刻画形象。
再说吴承恩虽然是江苏淮安人,但是他在出任浙江长兴县垂前,曾于明嘉靖4105年(1566),寓居于杭州吴山北麓的石乌龟巷(现在的105奎巷)中的玄妙观。在此期间,他曾写了不少盛赞西湖风光匡诗词,如“人间秋夕好,第1是钱塘”(《秋夕》);“人人尽道钱塘好,西湖堤上春光早”(《菩萨蛮·题桃花》)等,从中可以充分看出吴承恩对杭州西湖的1片挚爱之情。在杭州,他1方面尽量收集有关唐僧取}s的说唱材料;1方面深入民间,游遍了有“东南佛地”之称的杭州梵宫佛刹,熟悉了杭州的方言口语,为他创作《西游记》作了充分的准备。
吴承恩在浙江长兴县垂的任职其间,所接触熟的长兴1带的方言,也与当时杭州的吴语方言非常接近。还有1点更为重要,那便是宋元发展起来匡被鲁迅称为“平民底小说”的“话本小说”,基本上多是杭州书会才人用杭州方言写成的。实际上当时杭州的半官话吴语方言业已成为话本小说的共同语了。因此,在宋元杭州话本小说的基础上,经吴承恩再创作而成书的《西游记》,自然把杭州吴语方言作为写作《西游记》的基本方言。
杭州方言源于南宋,当时大量的北方移民南迁带来了以沛梁(开封)为主的北方官话,与杭州原来的吴语方言融合成了半官话的混合型吴语方言。特别从造词方式上看,由于受北方官话“儿化音”的影响,从而产生了独具杭州地方特色的“儿尾”方言。
杭州的“儿尾”方言由于语音与语义的关系,塌适合于儿童的说和记,因此具有儿童化的特点。这1点已被清代杭州研究方言的学者翟濒所认同,他在《通俗编》3103卷“儿字”条转引《梦粱录》(卷103)云:“载小儿戏耍家事,鼓儿、板儿、锣儿、刀儿、旗儿、马儿、闹竿儿、棒褪儿,盖杭州小儿口中天1物不助以儿者”,这正好道出了杭州“儿尾”方言匡儿童化特点。然而笔者惊人地发现:不仅《通俗编>所转引《梦粱录》卷103的“鼓儿”少板儿”少锣儿”等9个“儿尾”方言都能在《西游记》里找到,而且连《梦粱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