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驶在我的航程里

　　船行驶在我的航程里

　　如果让我忆及往事，记忆里便是一片渺茫的水，船儿抛下一截又一截的堤岸，急急远去，我只是站在岸上的人。

　　屋西的不远处有条小河，小河上有座桥，因护拦不知何故缺失了半截，故名“半边桥”儿时我常坐在小河边捣衣砧上，听这清瘦小桥的流水声，清清的河水自上而下缓缓流过，我不知道它的源头?也不知道它流往何处?一条条小船从桥洞里滑过，船儿装满了货物，挤满了陌生人，来往于小小的河道和我远没见过的另一个世界之间。那船上的人想必是繁忙的吧?他们的生活想必是喧嚣和精彩的吧!我羡慕那一条条过往的小船，如果它的航程可以用一条线段来比方，那么上货、下货这两个端点之间，他们拥有了一段繁忙的水路，一段专注的航程。而我生命的一个端点在这岸上，另一个端点会在哪里?这些常常在我幼小的心灵中为之困惑。

　　十四岁那年，随全家下放来到苏北农村，我们庄子前面有条宽大的河，名曰沂帆河，农闲时，我和妹妹总喜欢到河边看船，我们俩坐在河堤边，看着过往的机帆船及船舱里，船妇做饭时，飘出的袅袅炊烟在船后弥撒，一条条大船从眼前滑过，一路掀起的大朵大朵的浪花，喧闹着耀武扬威地驶向远方，直到化为一个黑点镶嵌在水天相接和的渺茫水气里。在下放十年的乡村生活中，我常常梦见有条大船为我停留，容我一坐，载我启航去一处，早为我预留好的美丽的港湾，然而梦醒之后，缥缈的却只剩下河水苍茫，浮云远去。

　　十年后，我终于进了南京港口公司，成了港口第一代“三八女子”装油工，初次踏上吨船，站在美丽的长江边，欣赏长江如画的美景，愉悦的心随着江鸥，在江面自由自在地翱翔。工作在长江边，每天与船作伴，喜欢听船靠岸沉重的抛锚声，当油船装载满仓，我们为之拆卸掉最后一颗镙丁后，船员收起沉重的锚，哐啷一声掷在船头的铁板上——船和岸分离，航程开始。望着渐行渐远的油船，我喜欢站在吨船的甲板上，任江风拂面，鬓发飞舞。岁月流逝，如今我已从单位退下来多年，有时我会来到长江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问船底的浪花可曾喝彩跳跃，不问身后有否晚霞作陪，不问苍茫江水何处是终点，我只喜欢启程的感觉，只喜欢我心中的船，永远行驶在我人生的航程里。

　　201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