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外界评价的是不能否定的,哲学这项职业让哲学家感到难堪的因素首先就来自外部世界。在追求实用和效率的,除了哲学家之外,很少有人认为选择哲学职业是1种好的选择,从事哲学是1项美差事。在技术、和实用文明占主导地位的,哲学所受到的怀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程度。就像各种商品要在市场上展开竞争那样,分门别类被职业化的学术,也要在市场上为自己争取地盘。在这种竞争中,哲学似乎处于最为不利的地位。不只是在于他不能使人发财,还在于它不能向社会展示出人人显而易见的效果,“哲学家现在受到的责难是,他们将为公众生产什么产品?与其它知识领域的学者相比,哲学家可能更痛苦。”22哲学本身所经历的1系列分化过程,使他整体上离社会生活似乎越越来越远。从事哲学研究的人,越来越专家化,他们各自占居着1个狭小的天地,不仅对社会和大众显得陌生,而且他们之间都彼此陌生,甚至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这无疑又加重了人们对哲学的生疏和距离感。
哲学家向社会证明哲学的有用性和价值,靠的依然是他的哲学。如果说哲学也是1种知识,而知识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总是有用的,那么哲学当然也有用。但是,哲学作为知识,则具有特殊的性质。它不是1种非实用性的知识,还不算太特殊。更为特殊的,是哲学知识的最大“不确定性”。23哲学知识不仅在不同的时代是不相同的,而且在同1时代的不同哲学家那里也是不
相同的。再夸张1点说,世界上的哲学体系就像时装,不仅随着设计者而变,而且也随着季节性而变。人们抱怨哲学扑朔迷离,让人无所适从;抱怨它只开花而不结果,它只会精神亢奋而不能生育。哲学家所作的努力,就像受罚的西绪福斯(Sisyphus),他把石头从山下1次又1次地推上来,是为了不断地让它能够1次又1次地滚下去。他的不懈精神固然值得称道,但他的辛苦却是徒劳的。24
哲学知识不确定性的主要表现之1,是对于同样的哲学问题,哲学家们的见解1直不同。哲学的性质和作用这两个问题,对于哲学家来说具有前提性的意义。哲学家往往把这两个问题放在哲学体系的最前面或最后面去讨论,就表明这两个问题在哲学中所居的特殊位置。哲学家对哲学持什么基本立场,与他们如何回答这两个问题紧密相关。但哲学家对它们的回答首先就不相同。上面提到,哲学家1般不认为哲学具有实用性,1般也不认为哲学没有作用和价值。但1谈到哲学的用和价值在何处,就立显不同。对亚里士多德来说,哲学只是寻求智慧,它是有别于技艺和实用性的1门最高的学问;对于马克思(Karl Marx)来说,哲学主要不在于解释世界,而在于改造世界,在于成为变革社会的直接催化剂;对于罗素(B.A.W.Russell)来说,哲学问题“可以扩充我们对于1切可能事物的概念,丰富我们心灵方面的想象力,并且减低教条式的自信,这些都可能禁锢心灵的思考作用。此外,尤其在于通过哲学冥想中的宇宙之大,心灵便会变得伟大起来,因而就能够和那成其为至善的宇宙结合在1起。”25对于石里克(Moritz Schlick)来说,哲学是服务于的。对于海德格尔来说,哲学是不合时宜的,哲学本质上是超时间的,它不关心人们熟悉的日常事物,它是“对超乎寻常的东西作超乎寻常的发问”,26因此,哲学既没有工艺和技术那样的实用性,也不可能具有促发1种状态的直接性力量。哲学的功用“在于加重历史性此在,以及从根本上说是加重绝对的在”。27哲学的影响只能在间接和事先不能预知的迂迴过程中发生。对金岳霖来说,哲学是1种游戏,是按哲学规则来进行的游戏。游戏不是儿戏,它是“生活中最严肃的活动之1,其它活动常常有其它打算。是人们追求权力的领域,财政和是人们追求财富的领域。爱国主义有时是经济的问题,慈善事业是某些人成名的唯1途径。科学和,文学和哲学可能有混杂的背后动机。但是1个人在肮脏的小阁楼上做游戏,这10足地表达了1颗被抛入生活之流的心灵”。28等等。如果继续罗列下去,就1定会是非常冗长的各种不同看法的清单。连哲学的性质和作用这样的前提性问题哲学家就不1致,我们还如何去期待哲学的作用呢?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就哲学的作用再加上1种说明呢?如果就此止步,的确让人感到沮丧。
但我们不必急于感到悲观。只有在与科学知识的相对确定性相比的情况下,哲学知识才会显得如此不确定;只有在与技术作用的直接性和可估量性对比之下,哲学的作用才让人觉得如此捉摸不定。哲学不是科学和技术学1类的知识,因此决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