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女性对于两性情爱话题的探讨。由于男性态度的开放,晚明闺阁知识女性基本是可以自由阅读
《牡丹亭》等表现“情迷”类的作品的。她们不仅把自己的阅读感受写成评点文字,有时还对两性禁忌的性爱话题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吴吴山三妇(即陈同、谈则和钱宜)评点的《牡丹亭》即是其中的代表。陈同曾对戏曲中的一个性爱描写场景点评道:“极写两情欢狎,必不可离之意,反映下将扰乱。”⑸要知道“当陈同做这一评论时,还是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她选择对这样一个性爱场景做出评论,说明在女性闺阁内,对这一主题还是有着某种开放性的。”⑹‘‘这样一种开放性和陈同的关注都表明,这些年轻女子是视性爱为高尚的。”pJ
其三、闺阁中以情事为话题的嬉戏玩笑。叶小鸾有一曲子《黄莺儿》:“倚遍玉阑干,数春愁,几日闲。香肌瘦尽肠还断。罗衫渐斑,莺花浙残,红颜老去空长叹。掩重关,玉箫声怨,何日驾双鸾。”曲前有小序:“有一女,年甚长而未偶,众共笑之,戏为作此。”就是反映了生活中姐妹们以情事相玩笑打趣的情景。她母亲沈宜修在为她所写传记中也描写了母女间闺房私语玩笑的情景:“一日晓起,立余床前,面酥未洗,宿发未梳,风韵神致,亭亭无比。余戏谓之日:‘儿嗔人赞汝色美,今粗服乱头,尚且如此,真所谓笑笑生芳,步步生妍矣,我见犹怜,未知画眉人道汝何如?”’反映了她们之间亲密和谐的关系。
其四、或许下面这个例子更能反映当时闺阁中自由健康开放的生活气息。吴江叶氏三姐妹家有一位叫随春的少女,是她们母亲的婢女,年仅十三岁,便出落得婷婷玉立,楚楚动人。叶小鸾曾为她写了一首《浣溪沙》:“欲比飞花态更轻,低回红颊背银屏。半娇斜倚似含情,嗔带淡霞笼白雪。语偷新燕怯黄莺,不胜力弱懒调筝。”她的大姐叶纨纨和道:“翠黛新描桂叶轻。柳枝婀娜倚莲屏。风前闲立不胜情。细语娇喃嗔乱蝶,清瞳泪粉怨残莺。日长深院恼秦筝。”二姐叶小纨也和道:“髻薄金钗半弹轻。佯羞微笑隐湘屏。嫩红染面作多情。长怨曲栏看斗鸭,惯嗔南陌听啼莺。月明帘下理瑶筝。”而她们的母亲沈宜修也参与到这种嬉戏玩笑之中,她的和词云:“袖惹飞烟绿雨轻。翠裙拖出粉云屏。飘残柳絮暗知情。千唤懒回抛绣鸫,半含微吐涩新莺。嗔人无赖戛风筝。”这些优美的文字,使一位青春少女的顽皮活泼和含情脉脉跃然纸上,也表达了一个富有艺术氛围的大家庭的其乐融融和友爱亲情。关于三姊妹的这些作品,年轻的女博士王雪萍则做了更进一步的解读:“这些婢女常常是处于青春期的小姐表达其对两性懵懂认知的玩笑对象。也就是说,因为生活中的亲密,婢女往往成为年轻主人们对两性向往探究的话题。如计家三姐妹描写婢女稍懂情事的娇羞。从诗中的内容可以想见得到,叶家三姐妹对婢女的初次怀春娇羞的善意玩笑表明她们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是了解的,至少可以说是比年幼婢女掌握得要多。就此我们不妨大胆推断:尽管情事在公共领域内是被严格限制谈论的话题,但在家内女性成员间的私人空间却是大方存在着,或许小姐们就是以女性之间所开的玩笑为途径实现了她们成长过程中性成熟和性认知这一人生重要课程。”¨。这样的解读是否有些阐释过度,似可商榷,但我们认为它应该基本符合当时闺阁女性这方面认知的事实。
上面我们所引述的这些闺阁女性作品,都真实再现了晚明闺阁知识女性的闺阁生活样态,表达了她们对于自身或者两性问题的看法。她们的自由和开放无疑在震撼和冲击着我们已有的僵化和呆板的思维。当然这里有个前提有必要先说清楚,即这些记录或描写闺阁女性生活的作品,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公开发表而仅是女性写给自己或闺中密友看的,这是它们与男性作品最大的不同。但晚明受了“尚情思潮”影响的开明男性作家们认为,这恰恰正是闺阁女性作品的价值和魅力所在,即“真”和“情”。@于是从晚明以至于清末,收集出版女性作家作品便成了那个时代不少开明知识分子的习尚,至于文学中以家庭琐事、闺阁情话为对象的作品如才子佳人小说等更是风行一时。在了解了晚明闺阁知识女性的真实生活样态以及女性作家作品受欢迎的真正原因以后,我想我们对于受“尚情思潮”影响,尤其是以歌颂和推崇女儿美为主旨的《红楼梦》中,之所以会出现前面所罗列的那些闺阁私语情事的描写,便多了几分理解。因为在这些鲜活生动大胆自由的场景中,正寄托了作者对闺阁女儿纯真、纯美理想的追求。
虽然作为一部男性的作品或者说男性